六百三十、绝渡舟-《画斜红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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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终归我怕你时,也不定何时就会被你杀了,如今这般不怕,虽也是躲不开你发狂杀人,却倒像是赢了些许,且毕竟是亲近过了,你待我应要不同些!”

    她从妆台上取了梳篦,一下一下地梳着过腰的漆发,两眼只盯着那镜中的绝色之人,绝不削去偷瞥了那正颓坐在案几边独酌的刘赫。

    “你定是在心里骂了我一万遍不止的无耻下贱,可我还是为了保命罢了,好不易活到今日的,再丢了去,岂不是没意思?”她飞快地为自己挽着髻、理着鬓,那熟稔的模样,当真不是万事只仗他人的郑凌瑶是可学得、做的的。

    挑挑拣拣的,郑凌琼又从妆匣里挑出了与那挠头一般、同是点翠的一副珰珥、一副发钿,再取了两只金钏,不急不缓地插戴而上。

    “终归是不如的!”她看着那似像不像的灵蛇髻上稀稀落落的妆点,馋不可遏地就要再伸手往那妆匣中掏去......“可这样已是多了!”她又悻悻然叹了一声,撤回了这手,那手却已向置于妆台上的另一妆匣探去。

    “于他们应不是极致好的、于我却已是好到了极致!”她细细地嗅着从那处取出的金粉、胭脂,一时拈起些揉搓一番,一时洒落些却只盯着傻看。

    “也不是青雀头黛!”郑凌琼拾起了那描眉的黛墨,一边虚虚地勾勒着,一边喃喃不休,“我说我从不在胭脂中加了牛髓、猪胰、也不用那青蓝花已属稀奇的了,不想他这里的更是稀奇,我竟瞧不出是用什么做出来的,才能香艳得跟鲜花一般无二。”

    就在这般又惊又喜又叹中,郑凌琼敷上了粉、描好了眉、点红了唇、还在颊上额间贴上了朵朵“顺手拈来”的金黄牡丹。她在镜中左顾右盼地自赏了良久,忽然又捡起支笔来,给自己画上了两道细细淡淡的斜红。

    “似又周全得过了,可会惹人不快?”她又迟疑着问向镜中的自己,却只见“那人”莞尔一笑,道是“她心不在你处,你心也不在她处,这不快倒要从何而来?”

    “正是呢!”郑凌琼笑魇莹莹地长身而起,一举手,又将镜中那袅袅婷婷的婀娜之人看了个透彻。

    “他们倒是有心,衣裳备的全是我们北地的款制,若要我穿他们那些哪处都宽的衣裳,可不能舒服。”

    她这话说得甚是响亮,听来绝非是在自言自语。可方才“一败如水”的刘赫又焉能应她?他只顾着一口接着一口地混灌,不知转眼就要将那案上的酒壶倒空。

    “这般小气,又有什么意思?!”郑凌琼飞了个斜眼过去,迈起碎步却又往“青云端”而走。不一会儿,她便攥了个瓷瓶出来,奔到刘赫跟前就冲着他的鼻间递去,“喏,快些吃了!”

    刘赫扭头而过,充耳不闻、熟视无睹。

    “呀!”郑凌琼恍似不信,追着他再递近了些。

    刘赫还是兀自不动,为表嫌恶,索性将双眼一同闭起。

    “哼!”郑凌琼见状启了瓶塞、倒出药丸,只用手拿着就往刘赫的嘴里塞去,“凭的小气!你发疯,我除了跟着你疯还有什么别的法子?本就是嬉闹罢了,我又是被你打、又被你轻薄、又是被吓了个半死,不!只当自己都死了一回了,都不曾介怀,你倒顾念起贞洁来了?”

    无奈刘赫不听,无奈刘赫不肯!他不停地挪动着脖颈,抿紧双唇,一派誓死不从。

    郑凌琼气得跺脚:“你舍了寒朝江山不要、害得朝堂动荡,拖着自托林山就跟着你的一众亲信,不远千里、不惜性命到了这里,总不是为了一见恪王就登时立刻死了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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